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扬州瘦马（第2页）

扬州瘦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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扬州人日饮食于瘦马之身者[1]数十百人。

娶妾者切勿露意，稍透消息，牙婆驵侩[2]，咸集其门，如蝇附膻[3]，撩扑不去。

黎明，即促之出门，媒人先到者先挟之去，其余尾其后，接踵伺之。

至瘦马家，坐定，进茶，牙婆扶瘦马出，曰：“姑娘拜客。”

下拜。

曰：“姑娘往上走。”

走。

曰：“姑娘转身。”

转身向明立，面出。

[4]曰：“姑娘借手睄睄[5]。”

尽褫[6]其袂，手出、臂出、肤亦出。

曰：“姑娘睄相公。”

转眼偷觑，眼出。

曰：“姑娘几岁了？”

曰几岁，声出。

曰：“姑娘再走走。”

以手拉其裙，趾出。

然看趾有法，凡出门裙幅[7]先响者必大；高系其裙，人未出而趾先出者必小。

曰：“姑娘请回。”

一人进，一人又出。

看一家必五六人，咸如之。

看中者，用金簪或钗一股插其鬓，曰“插带”

。

看不中，出钱数百文，赏牙婆或赏其家侍婢，又去看。

牙婆倦，又有数牙婆踵[8]伺之。

一日、二日，至四五日，不倦亦不尽，然看至五六十人，白面红衫，千篇一律，如学字者一字写至百至千[9]，连此字亦不认得矣。

心与目谋，毫无把柄，不得不聊且迁就，定其一人。

插带后，本家出一红单，上写彩缎若干，金花若干，财礼若干，布匹若干，用笔蘸墨，送客点阅。

客批财礼及缎匹如其意，则肃[10]客归。

归未抵寓，而鼓乐、盘担、红绿、羊酒在其门久矣。

不一刻而礼币、糕果俱齐，鼓乐导之去。

去未半里而花轿、花灯、擎燎、火把、山人[11]、傧相[12]、纸烛、供果、牲醴之属，门前环侍。

厨子挑一担至，则蔬果、肴馔[13]、汤点、花棚、糖饼、桌围坐褥、酒壶杯箸、龙虎寿星、撒帐牵红、小唱弦索之类，又毕备矣。

不待复命，亦不待主人命，而花轿及亲送小轿一齐往迎，鼓乐灯燎，新人轿与亲送轿一时俱到矣。

新人拜堂，亲[14]送上席，小唱鼓吹，喧填热闹。

日未午而讨赏遽[15]去，急往他家，又复如是。

[1]靠做雏妓生意养活的人

[2]媒婆贩子

[3]腥膻之肉

[4]显出脸部

[5]看一眼

[6]脱解

[7]裙摆

[8]追随

[9]千百遍

[10]敬送

[11]卜师

[12]伴郎

[13]饭菜

[14]亲人

[15]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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